为什么要传承好家风

2023/1/21 来源:不详

年3月,在从高校毕业和工作半年后,我来到省委教育工委,身上学生时代的书生意气尚未脱掉,对党政机关工作知之甚少,办事流程、公文起草、沟通协调等基本工作素养都从头学起,这期间幸遇很多可亲可敬的领导、师长和同事,他们明锐的政治素养、智慧的处事方法、强烈的全局意识、严谨的工作作风、无私的敬业奉献都时刻感染着我,教育着我。

许文学先生就是这样一位反复指点我、深刻影响我的领导和师长,两年多的工作接触,我直观感受到这位领导和师长的鲜明风格。他工作有章法。有时候到他办公室,或者中午吃完饭在楼道散步偶遇,他乐于对我讲述当年当宣教处长时抓高校宣传思想工作的技巧方法,比如要开好三个会:年初安排部署会、年中交流研讨会、年底考核总结会,抓好关键节点,抓好骨干队伍,抓好重点任务,工作干起来才会有章法、有成效、有亮点。他还跟我分析宣传工作和组织工作的相似和差异,强调要因时而异、因时而谋、顺势而为。他处事极严谨。有一次受邀为一所高校做关于全面从严治党的主题报告,他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脱稿讲定能让听众信服,但他还是查阅了大量相关资料,把要讲的内容一字一句敲在电脑上,制作出了精美的PPT,讲稿和PPT修改润色长达两个星期,开讲前的那天中午,他还利用午休时间核验文稿的准确性。他待人很宽厚。下班见我还在办公室时,总要嘱咐几句,提醒吃完饭再加班,回家路上注意安全,要培养锻炼身体的习惯。他给我拿来水果、鸡蛋和牛奶,说这些都是补充营养能量的绝佳食物,要多吃。

这是我在工作单位所认识到的许文学先生,我曾想,一个在单位奉献了三十多年即将退休的人,还能对事业如此热爱,对自我如此要求,对后辈如此提携,必然与制度纪律有关,与内在品行有关,与家庭风气有关。巧合的是,在离开教育工委前,许文学先生倾大量心力编著的《好家风是这样形成的》基本完稿,文稿付梓之前,我阅读了两遍。这本书以许文学先生母亲路老夫人为核心,以五代人的故事为支撑,鲜活饱满的讲述了许氏家族“勤俭持家、宽厚待人”的家风家训故事。“勤”就是做到热爱劳动和勤奋学习不能忘,“俭”就是做到俭朴节约与洁身自好不能忘,“持家”就是做到关爱家庭与报效祖国不能忘;“宽”就是做到大度和大局不能忘,“厚”就是做到善良和建强不能忘,“待人”就是做到家人和他人不能忘。这八个字全部在许文学先生身上有所体现,一个人的优秀品质就是来源于祖辈的传承,来源于家庭的熏染。这是传承的力量!

传承是特定群体对往事的铭记、构建和共享过程,是把先辈世代繁衍发展过程中逐步形成的传统习惯、生活方式、行为准则和处事公道予以保留,反映特定群体对自身延续性的重视,显示其对前序往事的看法评价、态度情感,影响其对当下生活的行为选择、价值尺度。

传承让个人找到生命的定位。许文学先生在兄弟中排行最小,路老夫人仙逝后,他在回忆文章中深情的说:“我会永远珍藏您留给我们最美好的回忆和最宝贵的精神财富,永远铭记您的谆谆教诲,永远弘扬您的高尚品格。”他用母亲的刚强不屈、聪明智慧、仁慈善良、勤劳淳朴对照自己,检视自己,要求自己。母亲就是他人生的灯塔,照耀他前行的路。他把自己放置在母子、夫妻、叔侄、兄弟等复杂关系织造的网络中,找准了自己的位置,处处做好自己,为他人做示范,立榜样。与故土的联系,与故友的联系,就像地图上的经线和纬线,指引我们校准人生的位置。年,澳大利亚导演加斯·戴维斯执导的电影《雄狮》在大陆上映,影片根据真实的故事改编:年,5岁的印度男孩萨罗在车站与家人走失,在睡梦中被火车带到了公里外的加尔各答,在加尔各答的街头流浪了几个星期后,被送进一所孤儿院,随后被一对澳大利亚夫妇收养。二十多年过去,萨罗在澳大利亚享受着优裕的物质生活,接受着良好的大学教育,养父母把他视为己出,倍加关爱呵护,萨罗对养父母充满感激。但是每当入梦,萨罗脑海总会浮现童年的零碎记忆,驱使他去寻找远在印度的“丢失家园”。在现代地图技术帮助下,经过无数次失败尝试,他终于如愿以偿,回到了久违的梦中故乡。一个人,不论走的多远,走到多么光辉的舞台,都不会忘记生命的起点,那是一生最温暖的牵绊,是撬动未来杠杆的重要支点。中国很多电影也表达过类似的主题,贾樟柯导演的《山河故人》主人公张到乐也是这样的例子。张到乐父亲张晋生、母亲沈涛相恋于九十年代的山西县城。张晋生经商暴富后,与沈涛离婚,带着张到乐生活在繁华的上海,再送到澳洲长久生活学习。张到乐不会说汉语,与父亲交流需要借助谷歌翻译,性格叛逆张扬,喜欢上了年龄可以做自己母亲的汉语老师。在他几乎准备放弃生命自杀的时候,他想起了山西奔流的黄河,想起了沈涛在爷爷葬礼上交给他并让他带在身上的老家钥匙。他终将踏上到山西老家认识亲人、寻回故乡的救赎之旅。传承,把走到社会边缘的个人同重新拉回正常的轨道,建立起与遥远亲人的联结,与陌生远方的联结,与无数人们的联结。

传承让村庄找到文化的认同。许文学先生父亲出生在甘肃古浪县横梁乡横梁村,母亲出生在陕西澄城县交道乡南劝母村,逢年过节,他带领家眷回村,祭祀父母,探访四邻,拜望师友。还邀请甘肃亲友来陕西做客。尽管亲友分居陕甘两地,散落城市乡村,但他们都有浓厚的乡土情结,对村庄文化有强烈的体认。许文学先生大哥、二哥、大姐、二姐、三姐虽然陆续走出家门,但也始终心系村庄,与村庄共渡难关、共克时艰、共谋发展。年,我曾跟随中国农业大学孙庆忠教授在内蒙古和陕西的一些村庄开展田野调查,佳县泥河沟村是我们调研的一个村庄。在两年多时间里,孙教授带领我们团队多次赴泥河沟村,在村里调查时间有65天。团队成员走访各家各户,与花甲老人、退休干部、返乡青年促膝长谈,挖掘他们的生命故事和农耕记忆,累计采访人数超过人。团队成员又广泛搜罗山川河流、庙宇祠堂、民居古建中等村庄物象中的历史元素和文化意蕴,试图重建村民活过的日子,呈现陕北的地域文化,凝聚乡村振兴的情感力量。通过村民口述和物证资料,我们看到了自然灾害、革命战争、人口迁移、民族矛盾这些宏大社会叙事在乡村层面的微观呈现,看到撤点并校、公路交通、电视媒介这些国家政策和现代技术在乡村层面的作用效果。孙教授挖掘整理村民的口述资料,正式结集出版,组织文艺晚会,举办“泥河沟大讲堂”,主动担任主讲人,邀请学者朋友作报告,使村民认识到乡村的价值,唤醒村民爱乡情感。从香港引进相当规模的资金赞助,从东部地区聘请优秀建筑设计师,改造提升村民居住房屋和村内公共设施。孙教授的泥河沟行动效果是非常明显的,村庄面貌焕然一新,中断多年的村庄传统文化活动重新举办,外出村民在举办活动期间集中返乡参与观看,有在外谋生多年的年轻村民甚至返乡创业,村民的文化自觉意识正被唤醒。《农村日报》如此描述这种变化:“黄河岸边一个原本‘冷清’的村庄,在相关部门和文化志愿者帮助下,增强了村民凝聚力和发展信心,丰富的文化活动让古村重现活力。”在泥河沟村,孙教授团队续接了村庄历史,激活了村庄文化,凝聚了村庄力量,推动了村庄发展,这是一条基于农业文化路径的乡村振兴研究与实践道路。相反,一种村庄如果不注重传统的延续,往往会经受恶果。马尔克斯在小说《百年孤独》中描写了加勒比海马孔多镇的兴衰史,面对汹涌而来的欧美文明,马孔多镇极力抛弃传统的底色,尝试融入新鲜的外部世界。然而结局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飓风把整个儿马孔多镇从地球上刮走,从此这个镇就永远地消失了。”马孔多镇最终还是被欧美文明体系所抛弃,甚至所消灭。《百年孤独》虽然是一篇小说,但他有强烈的魔幻现实主义色彩,隐喻着拉丁美洲现代化过程中悲惨教训和暗淡前景。对于应该传承的东西,我们不宜妄自菲薄,不可自我摧残。

传承让族群找到精神的纽带。许文学先生讲述,他们家族是从一个媳妇儿、一缸糜子发展壮大的。光绪三年,关中大旱,三年六料庄家颗粒无收,饿死人不计其数。许家人有的逃荒在外,有的饿死在家,唯有一位年轻媳妇儿靠地窖里一小缸糜子死里逃生,从而延续了家。光绪三年至今,许家经历多年,7代人先后出生,组建了多个小家庭,多口人来到这个世界。今年的许家人都牢记他们祖先的艰辛生存历程,记得大家庭的根子在哪里,记得他们前辈曾在一个锅里搅过稀稠。这些记忆,让大家族紧紧的凝聚在一起。人类学家乔健先生在《漂泊中的永恒——人类学田野调查笔记》一书中为我们讲述了瑶族人的故事:一百四十万瑶族人大半都相信,他们的祖先居住在一个叫“千家峒”的地方,“峒”指群山环绕、只有一个主要出入口通道的小平原,“千家峒分为三个峒,下峒三百三十家,中峒三百三十家,上峒三百三十家”,加上一座盘王庙,正好是一千家。这一千家人过着桃花源式的生活,但到了元朝大德年间,千家峒人对前来收税的官吏招待太热情,使他们乐而忘返,朝廷以为他们被扣留,派兵围剿。瑶族把诸神祇及财宝埋在一个山洞里,全峒男女老少集在上峒,把一个牛角切做十二节,由十二个瑶族分支分别保存,发愿等五百年以后,子孙重聚会时再凑成一个完整的牛角。之后,瑶族人从峒后高山逃出,分作数支辗转迁移到湖南、广东、广西等地。后世瑶族,一直喜欢四处迁移,为的是终有一天找回先祖曾经居住过的千家峒。这个故事是悲壮的,热情善良、与世无争的瑶族先祖,面对以德报怨却无力抗争的元朝强兵时,被迫抛弃家园四处流浪。这个故事又是温暖的,离散百年的瑶族后人不论距离多么遥远,时代多大变迁,仍能够凭借千家峒、牛角这些族群符号,感受到祖先和故土的召唤,分享相同的民族集体记忆。他们人数不多,却能经历无数劫难沧桑而不被消灭同化,生生不息持久繁衍,所以能如此,那种对远祖居地永恒不变的思念,就是一个主要原因。民族和文化的存在全都有赖于自觉的传承,瑶族和瑶族文化具有传承的传统,汉族和汉文化有更加悠久的传承传统。考古人类学家张光直先生做过很多文化对比研究,他比较殷商文化和玛雅文化后认为,玛雅文化发达程度不亚于殷商文化,二者类型上极其相似,但是玛雅文化到12世纪前后就消失了,在哥伦布发现美洲大陆之前就消失了,消失原因不是来外部力量,而是自我灭亡。曾经高度发达的希腊、罗马文化也同玛雅文化面临相同的命运,希腊、罗马文化不是被基督教文明、阿拉伯文明消灭,而是在后者出现前就已经覆灭。唯独中华文化,一经产生便源远流长,虽有式微,却从未中断,就是得益于传承的自发性。

我们的家庭、村庄和族群向来强调传承,正所谓“国有国史,县有县志,村有村志,族有族谱,家有家风”。许文学先生正是看到传承的巨大价值,才殚精竭虑发动家族成员撰稿写文,成就这本《好家风是这样形成的》,这是对家族的巨大贡献。祖有隆恩,荫蔽子孙,良善之家,必有余庆,家族成员、子孙儿女必将因为此书而终身受益、长久受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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